一個夏日的週末,我跟教會的弟兄姊妹來到郊外,一起騎單車。那天計畫的行程是十五英里,體力並不太好的我,沒有打算騎滿全程,只想跟在後面,直到有人折返,我就跟著回去。正巧,行程一開始,我就看見一位年長的姊妹,雖然落在隊伍的最後,卻騎得優遊自在。我被她的狀態所吸引,就想靠近她。我們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起近況,說著說著,她突然問我是怎麼長大的。一時間,我不知道如何回答,因為很少有人這樣問我,關心我的成長。我本想三言兩語簡單地帶過,沒想到,這位姊妹希望聽到我成長的每一個細節。每當我想輕描淡寫,省略一些過程的時候,她就會不厭其煩地要我專心駐留在那些時刻,重新認識自己成長的過程。
我生長在中國大陸一個普通的三口之家。在我的記憶中,那是一個充滿爭競的環境,一直有一種無形的壓力。從小就被父母告知,必須進入最好的小學,才能考上重點中學,進入名牌大學。所有的精力都花在升學上,所做的一切,也是為了擠進名校。所有不為著這個目標的,都是耽誤時間。以前覺得這一切很正常,只要會考試,什麼都不用管,把別人都打敗,自己才能出頭。所有的人,在我眼裡,都成了對手。所以,我沒有真正的朋友,不懂什麼是友情,甚至不懂親情,更不要說愛情。
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,讓我變得功利、現實。和人的關係都是物質的,談論的都是事務,在基本的人性上,就像個侏儒。
從小,我父母就一直要我大學畢業之後去美國留學,特別是我母親,她總是對我說,現在辛苦一點,去北京就好了,去美國就好了。我想,這是因為她對人生沒有答案,她只想要我不重複她的人生。經過了全家的努力和籌劃,我終於勉強地擠進了北京讀大學。大學畢業之後,我果真如願來到了美國,並且幸運的拿到了博士學位。但是我的情形並沒有改變,我和我的家卻一點也沒有因此而“好”起來。一張所謂的名校文憑,除了成為他們在親戚朋友面前的誇耀,沒有改變我在人性上的貧窮和幼稚,也沒有讓我的父母不憂慮、不愁煩。
來到美國這個新的環境,大大小小的挑戰可想而知。然而,最讓我覺得艱難的,是當我發現,我完全沒有人性裡的成熟和能力,來面對我的人生。就在我最迷茫的時候,我遇見了主,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我人性裡的生命。從此,這個我熟悉又陌生的人性,就在召會生活中,不斷地得到滋養,直到今天。
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動力,我們竟然騎完了全程。平常沉默寡言的我,竟然滔滔不絕地說了三個小時。但稀奇的是,我一點不覺得疲倦。快到終點的時候,我想起了與這位姊妹第一次見面的時候,她教我唱的一首詩歌:
父,我知道,我的一生祢已為我分好, 所有必須發生變更,我不害怕看到, 我求祢賜長久忠誠,存心討祢歡笑。
第一次唱這首歌的時候,我並不懂其中的深意。但是如今,回訪我人生每一個十字路口,我看見,主都在那裡。祂的身影和目光,是這麼執著,這麼深刻。我的一生,祂早已為我分好。
在這個三個小時的單車之行中,祂重新定義了我的成長。這個時候,我覺得我和這位姊妹,從來沒有這麼親近過。主是這麼近,這麼好,把我從小到大一直缺乏的人性贖回了。我第一次這麼深深地覺得,我被許多人愛,我也能愛許多人。
(以上文字是聖徒們的召會生活日誌。)